3月下旬，黄山市黄山区人社局发布一则采茶工招聘启事：时间为4月中下旬，工期约20天，每天工资170元，包吃包住，报销来回车票，统一购买人身意外伤害保险。短短两天时间，该市有1500多名导游咨询，其中30多人报名。

黄山导游员当起了采茶工，引发人们对导游员队伍现状的关注。

旅游行业导游最难

清明小长假期间，包括世界遗产地西递、宏村在内的黟县所有景区共接待游客988人，门票收入5万余元，均同比下降98%以上。

“现在的黄山春暖花开，原本是踏青赏花的旅游旺季，但周边疫情多点散发，眼下旅游业一片惨淡，导游自然也没活可干。”黄山市导游员协会常务副会长江宁用“举步维艰”形容当下黄山导游队伍的现状。

旅游业是一个环境敏感型产业。两年多来，新冠肺炎疫情不时反复，旅游业首当其冲，并伴随疫情起伏而震荡。

“疫情以来，黄山旅游业克服诸多困难、奋力自救，几乎尝试了所有可能的开源节流的方式，其中的辛酸一言难尽。”江宁说，整个旅游行业都难，但最难的还是导游群体。

黄山市文旅局提供的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2月底，该市持有状态正常电子导游证的导游员4438名，其中挂靠导游员协会3488人，挂靠旅行社950人。

据江宁介绍，除挂靠旅行社的导游外，其他导游没有底薪，更谈不上“五险一金”，充其量是自由职业者，收入全靠带团的劳务费，社保也是自己缴。疫情影响下，即便有游客，也多以自驾游为主，旅游团队少且不稳定，有些导游连续几个月都带不了一个团，还要还车贷、房贷。有的夫妻俩都是导游，日常开销全靠吃老本，日子过得非常艰辛。

导游与旅行社可谓“唇齿相依”。在黄山，一些旅行社在生存压力下不得不降薪裁员。一家成立了20年的旅行社负责人说，今年来业务还没开张，多年的结余基本花光了，面对日益增多的亏空，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迎客松无客可迎

在中国的群山之中，黄山是一个旗帜鲜明的符号。不会有人不知道那句“黄山归来不看岳”，它以“奇、险”出名。明末清初名士钱谦益，写《游黄山记》时夸赞过黄山“无树非松，无松不奇”。黄山的奇松，也和怪石、云海、温泉、冬雪一起被列为黄山五绝。

人们还赋予个别黄山松一个美好的名字——迎客松。迎客松生长在海拔1670米的峭壁上，向外斜出的枝桠，被解读为主人伸出手臂欢迎四海宾客。除此之外，还有盼客松、陪客松和送客松。

黄山，查立国作为导游已经爬过数不清多少次了。但他依然还会为迎客松驻足。有一回，山中朝阳初升，迎客松矗立在云海边，成为一个剪影。每个看过的人都觉得很震撼。有人在查立国直播间里留言：“在这久困的日子，看这些是一种奢侈。”

而现在，迎客松无客可迎。

▲ 黄山日出，迎客松成为剪影。 图 / 受访者提供

在黄山，这很反常。在往年，清明节前后都是旅游旺季。2020年的清明节时，媒体还报道，2万人扎堆黄山，以至于黄山景区不得不临时关闭。还有个游客发现自己花了2小时，才走了不到1公里。

而现在，黄山的寂寥，从一张截图里就可以看出来。半个月前，黄山风景区“实时客流量统计大屏”显示，只有2人进了景区，一个从前山玉屏来，另一个打后山云谷进。

随后景区出来回应，说这是早上8点的数据，但随后也承认，全天的游客，还不到1000人。

▲ 2022年3月17日早上八点，黄山的实时游客数据。 图 / 网络

压力之下共渡难关

胡永青是黄山市导游员协会副会长，这次他也报名参加了黄山区的采茶工招聘。

说起应聘采茶工，他也是一脸无奈。胡永青给记者算了几年的收入对比账：2019年带了36个团，带团收入8.3万元；2020年、2021年带团收入7.4万元；今年前3个月带了4个团，收入1780元。

“困难总是暂时的，总有挺过去的时候。”胡永青说，导游这份职业干长了，大家都很有感情，都舍不得放弃。这两年，他报名攻读黄山职业技术学院茶叶专业，希望通过学习相关专业知识，能为今后的导游工作增加知识储备。

像胡永青这样想法的，在黄山导游群体中不在少数。目前，黄山绝大多数导游虽然为了生计自谋出路，但大多集中从事网络主播、房产及保险销售员、网约车司机、美团骑手、物业保安、企业计件工等临时工种。

在家里帮忙打理茶叶生意的导游朱勇也认为，疫情虽然让旅游业触到冰点，但绝大多数导游还是在两难之间选择了临时性职业，他们坚信疫情结束后，旅游业一定会迎来更好的发展机会。

“疫情让旅游从业者明白，行业更需要高素质人才。”干了几十年导游的郑凯坦言，如果眼下不重视和关爱导游群体，放任人才流失，即使疫情过去，也会出现青黄不接。他建议有关方面加大培训、减免缓、补贴等稳岗帮扶力度，并搭建临时用工、灵活用工等就业平台，帮助大家渡过难关，让导游群体转型不转行。

政策助力守住“元气”

疫情期间，黄山市绝大多数导游在苦撑待变，也有数百名导游由于各种原因外出就业。

对黄山来说，旅游是先导产业和支柱产业。从某种程度上说，导游群体是黄山旅游发展的重要根基，稳住了导游群体，就是守住了黄山旅游的“元气”。

“既要重视疫情之下的导游人才流失现象，更要推进供给侧改革创新，提升和扩展导游执业技能。”黄山学院旅游学院一位教授认为，随着旅游者需求日趋多元化、个性化、散客化、互联网化，许多地方挖掘“本地化”“个性化”的潜力，服务居民和游客的“微需求”，引导导游转换为旅游定制师、研学旅行指导师、旅游咨询师、当地向导、民宿管家等角色，这给黄山市探索疫情防控常态化之下导游的转型发展提供了借鉴和启迪。

2月18日，国家发改委等14个部门印发了《关于促进服务业领域困难行业恢复发展的若干政策》，旅游业就是其中重点提到的行业，有七个专条提出针对性帮扶措施，涉及暂退旅游服务质量保证金、缓缴失业保险和工伤保险费、加强信贷支持、加大定向采购等措施。

“我们积极与发改、人社等部门对接，将这些政策落地落细，提振旅游行业信心。”黄山市文旅局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该局日前分类召开了旅游景区、旅游企业、导游员等专题座谈会，广泛听取意见建议，争取市里出台有针对性的专项配套支持政策。

导游群体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具备广泛动员能力、组织协调能力、强大人脉关系等优势，是一个特殊的人才群体。采访中，有业内人士建议，黄山市全域旅游发展起步早、基础好，可面向导游群体开发一些公益性过渡岗位，比如招募一批政治素质好、综合能力强的导游充实驻村工作队，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成效。

来源：安徽新闻网-安徽日报